夜 (Shusta)
※Shu Yamino/Mysta Rias
※狐狸母子設定
※兩人皆為高中生(咒術師/狐狸)
※有一些看起來很中二的私設
※看完這篇文,你可能不會感到快樂
※人物OOC都是屬於我的錯
Mysta第一次見到Shu是在開學典禮,他作為新生代表站在講臺上發表新生的入學感言,中間穿插了些幽默的笑話,使聽眾都頗有興致的聽他說話,當然其中也包含Mysta。他以為兩人的交集就到此為止,畢竟一個是能代表新生發言的優秀學生,而自己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高中生,然而當他得知與Shu同班時,算是一種驚喜,但是知道Shu和自己因為抽籤而是同桌時那就是驚嚇了。
Shu符合Mysta所有對優秀學生的印象,聰明、善於言詞、擁有人格魅力還有就是很懂得與人相處的界線。剛開始他是很害怕Shu會問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例如:為什麼不選擇住校,因為他是班長,所以剛開學就知道自己大概每天都需要花費一小時的通勤時間才能來到學校,而班上如果有同學是這樣的情形,無一不選擇住校,畢竟學校宿舍不差,且住宿生中午也能夠回到宿舍休息,很多即使家裡沒有離學校很遠的人,也會選擇住校;再者,自己所有需要家長簽名的文件都沒有簽名,雖然這件事他的家長和班級導師解釋過,其實也不是什麼多糟糕的事情,就是他的媽媽因為工作關係,所以長年無法待在身邊,但他不希望班上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後,因而同情他或是對此有什麼情緒反應,或許這樣猜測別人的想法不好,可能也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不過Mysta真心希望別人認為他就跟普通人一樣,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最後還有一點,也是Mysta最擔心的一點,他很害怕別人邀請他出去參加任何團體的活動,除了本人不善於交際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很害怕會暴露自己是狐狸的事情。沒錯,他其實是一隻擁有滑順橘色毛髮的狐狸,他的媽媽也是一隻狐狸,但毛髮是銀白色的,只是他跟媽媽不一樣,他沒有辦法很好的維持人形,尤其是當情緒激動的時候,因此他很害怕如果他參與任何活動,感到憤怒、快樂、悲傷等等這些情緒時,他的耳朵和尾巴就會無法控制地露出,而自己就會被視為怪物,那麼,他的媽媽Nina就必須趕回來幫他善後,然後再一次換新的學校。
這件事比起先前提到的兩點都要糟上許多,他以前確實失控過,而被他曾經最好的朋友推倒在地上,破口大罵,叫他走開,還有朋友的媽媽護在他身前說:「離我的兒子遠一點,你這個怪物!」當時其實只是Mysta感到非常開心而已,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的耳朵不小心露了出來,還有比一般人類稍微更長一點的犬齒,以及有如動物的瞳孔。
Nina當時也在旁邊,她似乎擁有可以把人的記憶消除的能力,Mysta不確定那是什麼,反正他很肯定在媽媽做了某件事之後,那些曾經的朋友們都不再認識他,自然也沒有所謂的怪物事件了,當Nina詢問自己是否還願意待在那所學校時,看著那些熟悉的臉孔透露出看陌生人的眼神,Mysta實在說不出願意,而這遠遠不只一次。
又或者是Mysta因同學羞辱Nina,忍不住把對方壓在地上打,且狐耳和爪子都顯現原型,利爪甚至在對方身上留下幾乎見骨的傷痕,耳邊聽著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那刻,他感受到的是痛快。他對於這件事一點都不感到抱歉,唯一愧疚的就是,Nnia為此處理了好幾天,眼下有清晰可見的黑青。
他們搬過許多次家,原因稍微有些不同,但Mysta認為基本上都是自己的錯,即使Nina每次都會安慰他,並且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錯。人類是很脆弱且膽小的,他們沒辦法接受異類,更沒辦法接受怪物,Mysta告訴自己。可當Nina在他要升高中時,不得不開始為了工作而奔波時,他知道應該要長大了,於是他告訴Nina自己可以待在這裡完成學業不需要擔心,況且他們可以隨時通訊聯絡,他可以試著在這裡交一些朋友,化形的能力也比以前要穩定的多,而Nina其實一直都有理想還沒有達成,他認為現在就是時候了,不該再為了自己犧牲更多的東西。
Nina離開之前,Mysta給予她一個擁抱,告訴她要好好照顧自己,他在這裡會過得很好,不需要擔心。在保證有任何問題,無論大小都會連絡她之後,Mysta開始了獨居的生活。第一個沒有Nina的夜晚,他才真正的意識到,原來黑夜真的又安靜又恐怖,且孤獨,但他會習慣的,所有人都是從陌生至熟悉,這只是一個過程。
Mysta很感謝Shu的禮貌和溫柔,從不過問的相處模式讓他感到舒適,但同時他又會感到緊張,或許Shu只是不說,他可能早就厭惡了自己的陰沉,而覺得不好相處。可能不只是Shu,每當有同人看向他們時,Mysta都會不由自主的想,他們是不是覺得我憑什麼坐在班上最優秀的人旁邊,他們是不是覺得自己佔了他們的位置。Mysta曾經有想過,跟班級導師提議換座位,但誰又願意跟他坐呢?而且他又很喜歡和Shu在一起的時間,即便他們幾乎不會交談,可卻有一種好像他們是默契很好的朋友,不需要交流只是彼此陪伴也很滿足,雖然Mysta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錯覺,但他希望在Shu提出交換座位,或是其他任何人提出這點之前,能夠再多加享受這段時光,這是貪婪的、不知恥的,他想。
然而這一切都被一次的意外給破壞了。
那些午後突然下起了大雨,大部分學生都沒有預料到,因而沒有帶傘,其中包含也Mysta。一些住宿生或者是家住在附近的學生都已經回家,Mysta打算等到雨停歇或是小點再走,但等了一小時還是傾盆大雨,他有點猶豫,要是就這樣回家肯定會在途中就徹底淋濕,可是再不走馬上就會天黑,而他不喜歡夜晚獨自走在街道上。這時有人打開教室的門,Mysta抬頭一看是Shu,他馬上低下頭假裝滑手機,用餘光偷瞄正在走向座位的他。
Shu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時間點還會有人留在教室,但看了會外頭的天氣,不難猜到Mysta並沒有帶傘,於是他沒有多想便詢問對方是否需要雨傘,他們可以共撐一把。
Mysta聽到Shu的話後,馬上抬起頭看向他,下意識想感謝對方並且拒絕,可是外頭越來越暗的天色讓Mysta感到焦慮,最後他們一起出了校門。Shu家大約在學校與Mysta家的中間,屬於不近不遠的距離,由於搭乘交通工具的人實在太多,於是他們決定走到平時搭乘的前幾站,那裡可能人會少一些。
兩人一開始在走路過程中並沒有交談,Mysta雙手環抱住他的書包,使雨盡量不要淋到它,但雨勢遠比他想像中還來得猛烈,褲管以及鞋子幾乎全濕了,正當他想偷偷觀察Shu是否也跟自己一樣時,在某個轉彎處,他看見Shu半邊肩膀已經濕透,就因為他把大半的傘都讓給自己。這件事讓Mysta頓時感到呼吸困難,於是他馬上停下腳步,Shu顯然立即就注意到而給予對方一個疑惑的眼神。
為什麼總是給別人添麻煩,Mysta幾乎是厭惡地告訴自己。Mysta勉強地開口告訴Shu不需要這樣做,這把傘本來就是他的,而後趁對方愣住時快速地逃走。他知道這樣做可能在別人眼中是反應過度,只是他沒有辦法接受任何人以犧牲的方式幫助自己,或許Shu會為此而感冒,就因為他好心分享他的雨傘。
等到Mysta搭到公車,並且到家時,他已全身濕透。關上門的那刻,他忍不住靠著門口滑落在地,門口有他早上出門時特意留的燈,但因為已經是晚上屋內一片漆黑,不知何時露出的狐狸耳朵垂落在頭髮兩側,雨水順著毛髮滴下。一想到Shu有可能會因為今天怪異的行為而開始疏離他,瞬間感到眼睛酸澀,突然很想跟Nina說說話,可是現在狼狽的樣子要是被她看見,她有可能二話不說馬上放下手邊的工作回來,那樣就會又造成她的困擾。
Mysta把頭埋入雙腿間,以手環抱住自己,客廳的時鐘此時格外大聲,他能聽清楚秒針移動的聲音,也知道正在浪費每一分每一秒在這裡自我厭惡。他應該起身去樓上洗澡,否則可能會感冒,衣服已經開始變得寒冷刺骨,做在這裡事情只會變得更嚴重。鞋子和襪子浸泡在水中,他感覺到腳底的溫度令人不適,因獸化而尖銳的指甲戳在裸露的手臂留下紅痕,其實最糟不過就是再次失去一位朋友而已,不對,沒有擁有怎麼能算失去呢。
隔天不出所料,Mysta因為發高燒只好打電話向班級導師請假。鬧鐘響起時,就感覺到四肢無力,昨晚露出的耳朵也無法順利收回,無精打采的垂在頭頂,不過即使沒有生病,或許今天有會想出藉口不去學校,他還沒有做好被Shu當作異類而厭惡的準備。
在結束與班級導師的通話後,Mysta覺得自己應該吃點東西,或是下樓去拿退燒藥吃,但他就只是躺在床上發呆。房間的天花板有Nina特地幫他貼上的夜光貼紙,在不開夜燈的時候可以看見發亮的星星們和月亮,而天花板本身的花紋就是微微閃亮的銀河,貼紙和壁紙並沒有互相奪去對方的光芒,相反的,很和諧。
Nina總是說Mysta的眼睛裡藏著星空,在他開心時就像無雲的夜晚而明顯閃爍的星夜,在他難過時雖然星空不再閃耀,但並不表示它們消失,每一次的黯淡是為了下一次更加耀眼。
Mysta抬手遮住右眼,他認為自己沒有Nina想的那麼美好。發燒導致的熱氣隨著每一次呼吸灼燒喉嚨,不確定在床上躺了多久,被窗簾阻隔的光線漸漸消失,或許是又要下雨了?亦或者只是又到了夜晚。
身為被他人稱作妖怪的自己,一星期不吃飯、不喝水也不會立即死亡,雖然生病的確會帶來痛苦。有時候他喜歡痛的感覺,那會讓他感受到當下的真實性,即便感官所帶來的知覺有可能出錯,但Nina卻也向他證明了記憶的不可靠。倘若有一天,所有認識他的人終將遺忘關於他的所有,或許時間上能殘存的只有他當下體會到的疼痛。
好比昨天,Shu給予他幫助,溫暖過後所帶來的刺骨疼痛是如此的鮮明。
就在這時,Mysta隱約聽見窗戶外傳來聲響,他以為是雨滴落的聲音,然而就像注定般,窗簾掀開了一角,Shu站在窗外多出的小陽台上用手指敲著窗戶。Mysta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馬上打開窗戶,頭昏腦脹的罵著Shu:「你不要命了嗎!你這個瘋子!」
Shu沒有回應,只直直盯著他的頭頂,Mysta往上一摸,心道:又要麻煩Nina了。他喪氣的走回床上趴下,用棉被蓋住自己的頭,悶聲道:「要逃快點逃,我是會吃人的妖怪,剛剛沒有摔死你,所以你現在要被我吃掉了。」等了許久都沒有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回過頭看,Shu不知何時移動到床鋪旁,就在他抬頭的那瞬間似乎把手收回去,他想做什麼?打他嗎?就當Mysta想齜牙把他嚇走時,Shu突然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耳朵。
「嗯?」Mysta的耳朵瞬間呈現垂下,一臉驚恐地看著對方。Shu發出啊的一聲,露出抱歉的表情:「冒犯到你了,很抱歉。但是它們看起來很像想要摸摸,所以不由自主就……。」Mysta緩慢地移動到床頭,直到整個人看起來像貼在上頭,他的瞳孔縮小,眼眶泛紅,呼吸短且急促。Shu見他的情緒激動,馬上蹲下身,與他平視,用輕柔且緩慢的語調說:「我不會傷害你的,慢慢呼吸。」
Mysta順著Shu的手勢漸漸放鬆,終於不再看起來一副吸不到空氣的模樣。但隨著放鬆,他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Shu似乎被Mysta嚇到了,卻立馬上前輕拍他的背,還順手從床頭拿了幾張衛生紙,幫他把流下的鼻涕擦去。等到Mysta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可以與他對話時,開頭第一句就是:「你不害怕我嗎?
從小到大他們都說我是怪物,除了Nina沒有人可以看到我這個模樣不感到恐懼。而、而且你怎麼可以突然碰我的耳朵,我剛剛以為……你要拔掉它們。」Mysta降低音量含糊不清地說:「它們很可愛的,比任何毛茸茸生物的都還要可愛。」
Shu噗嗤一笑,在指尖燃起了一截小火焰。「我想我應該比你還要具有危險性。」Mysta發出驚呼,Shu接著說:「從開學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一隻狐狸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覺得……也不認為你會傷害別人。」他伸出手拍了拍Mysta的頭頂,而後移至狐狸耳後輕撫邊緣的絨毛,對方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觸碰方式,微微地瞇起了雙眼。
「對於從窗戶進來這件事嚇到你,我很抱歉。但因為按門鈴沒有回應,所以我有點擔心你的身體狀況,而我的擔心也應驗了,你還在發燒。」Shu收回手,站起身幫Mysta整理好凌亂的被子,讓他能夠舒服地躺在床上。「我想你應該還沒有吃晚餐,介意廚房借我使用嗎?」在得到同意後,Shu直接轉身下樓。Mysta目送著他離開視線範圍內,而Shu經過每一處時,那裡的燈都被點亮,彷彿知道他會害怕黑夜,那黑夜被他一點一點的驅散。
對於Mysta而言,Shu就像突然點亮他生活的光,明亮卻不刺眼。
高中的生活起伏不大,畢竟不參加社團活動、校外教學,成績中等,沒有強烈的個人特色,怎麼樣都不會引人注目,唯一能吸引人八卦的大概只有那從未換過的同桌,不過這也不是什麼能夠討論個幾天幾夜的事情。或許還有在接近考試期間,Shu會強迫Mysta和他一起去圖書館讀書這件事,但凡只要經過圖書館外側,就可以透過玻璃窗看見有一個看起來滿臉痛苦的學生埋頭於試卷,而一旁總是有著幾乎沒有人不認識的現任學生會長Shu。
在Mysta對一張考卷嘆氣第三次,Shu摘掉只有看書時會戴的眼鏡放於桌上,他拍拍對方的頭示意出去圖書館外。Mysta立刻拿上手機和錢包帶點小跑去外頭,Shu則緩慢地跟在後頭,最近天氣乾爽,自從上次的雨天過後,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次提起,但Mysta不再排斥他人給予他的幫助,準確地說,是Shu給予他的幫助。在Shu發現對方無心於學業後,忽然有種應該要負起責任督促他的使命感,雖然這一點邏輯關聯性都沒有。
Shu說不清楚為什麼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照顧Mysta,可能是開學典禮上一眼就發現他並不是人類?本想試探他是否有什麼目的,結果相處下來就只是隻還沒長大的狐狸,既有原本的野性但膽小。且像他們這種不算完全的人類,應該會對於彼此的存在具有敏感性,對方卻好似完全沒有發覺,直到雨夜降臨,本只是出於善心邀請共撐一把傘,說實話在轉角處時,Shu以為Mysta是因為終於覺察到了什麼才離開,畢竟咒術師和妖的關係稱不上友善,於是他並沒有跟上。
只是Mysta隔天的請假,聽說是以發燒為理由,這就使得他有點好奇。照理說,妖一般不容易生病,妖的體質比人類來得強壯,如果能夠出現被稱為「症狀」的情況,那麼可能實際情況趨近於危險。於是他以探望獨自在家無人照顧的同學為理由,取得對方的詳細地址,不過他並沒有選擇按門鈴,因為他能透過妖力的氣息得知Mysta在二樓。
出乎意料之外,Shu確實沒有想到從窗戶進來可以帶給他那麼大的驚嚇,他甚至還沒有直接從他的房間出現,幸好他沒有魯莽的執行,即使這樣最省時省力。
從外界得到的評價一直是溫和有禮的Shu,大概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忍不住觸摸一隻狐狸的耳朵,會帶給對方堪稱毀滅性的陰影。這裡補充一點,Shu能看的出來Mysta曾經傷害過人類,咒術師與妖關係不能算得上友善的原因就是,他們的天賦可以看出妖是否沾染過鮮血。對於某些咒術師而言,難以接受,因而產生對立,當然,不包含他。
所以他低估了這隻狐狸的膽小程度以及防衛意識,幸好對方比他預期的還要容易振作?Shu不確定這個詞是否能夠精準形容。且萬幸的是,Mysta的情況不嚴重,在妖中頂多只能算上小感冒,沒有短時間內自我恢復大概也只是沒有得到妥善的休息罷了。
Shu看著在前頭小跑步的Mysta,忽然意識到,對方可能不需要他人的保護,他或許渴望朋友、別人的關心甚至是愛,不代表他是弱小的。Shu認為傷害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不可能缺乏脈絡的情況下做出判斷,任何的事情都是,凡人看見不能理解的事物會感到恐懼、排斥,理解和不理解成為一種主觀的意識,是由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理解,這其中要說誰對誰錯可能無從判斷,或者是說這不是一個能夠用二分法解決的問題。
恐懼嚴格來說,無法嚴厲指責。每個人都擁有對某件事感到恐懼的權利,尤其是對未知的事情,因而Shu選擇用自己的力量阻擋這些恐懼對於Mysta的傷害,它們仍然會存在,但不妨礙。假設Mysta認為沒有人可以接受他,他只需要知道,有一個人能夠接受完整的他,不論何時何地。
這是同情嗎?Shu不認為,他並不會因為善良而到處給予人幫助;或許是因為Mysta的真誠?但能欺騙他的人本就沒有幾個,這可能也不算是主要原因;又或者是逐漸對自己敞開心胸的他,就像夜晚的星空,不會特別去注意,但若是將目光置於此,會忍不住駐足觀賞。
Shu得坦承,在Mysta第一次將狐狸真身給自己看時他幾乎屏住了呼吸,Mysta出乎意料的小隻,且柔軟。
那是在一個正在下雨的午後,他們所在的地區最近似乎總在下雨,Shu檢查完Mysta的作業宣布他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他以為對方會和以前一樣,去廚房拿些冰淇淋坐在沙發連上搖桿開始玩遊戲。Mysta確實走向廚房,過了許久Shu沒有聽見任何聲音於是他回過頭,發現地上散落幾件衣物,一旁蹲坐著看起來垂頭喪氣的橘色狐狸。
Shu覺得好笑,便上前關心,Mysta沒有回應他的關心,只是將頭埋進他那天所穿衛衣復部前的口袋。Shu沒有預期對方會有這種舉動,就很像他在對自己撒嬌般,這個認知讓自己被觸動。小心地把Mysta的頭從口袋中往外移出,與一般狐狸不同,他的眼睛是藍色的,他把對方捧在懷中走向沙發,而後順著毛流撫摸背脊。他的耳朵向後貼,並不是警戒,他正在享受Shu力道剛好的按摩。見狀,Shu輕嘆:「你知道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隨意變成狐狸嗎?我不是很明白,你好像對我的警戒心少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太過放鬆,但你記得我不是你的親人嗎?」雖然不會傷害你就是了,但缺少該有的敏銳度還是令人頗為擔心。
Mysta反身抱住Shu的指尖,用牙齒在上面留下一個個不明顯的小齒痕,彷彿是在抗議方才他的言論。Shu用手把Mysta的嘴撐大:「你又不是小狗,就算你是狐狸,也是能夠化形的狐狸。」Mysta發出吱的一聲,掙脫對方後,轉過身用屁股對著他。
他不知道的是,印記、疼痛都是Mysta認為能夠證明存在的方式,或許荒謬,但沒有Shu聰明的他,實在想不出該如何證明自己以及他同時存在且能讓他擁有該信念的辦法了。
話雖如此,Mysta突然變成狐狸的原因就只是Shu昨天不小心把他最喜歡的冰淇淋口味吃掉而已,當Shu終於明白他為此鬧脾氣時,覺得無奈又有趣。當晚,Shu抱著還在生氣的狐狸躺在床上時,似乎想通了些什麼。Mysta整體來看是矛盾的,這是他的初印象,然而越了解他,越能釐清那些並不是矛盾,這些完美和不完美的成份交織而成的,就是構成Mysta的要素,如果要Shu簡單地形容,具有吸引力,他會這麼說。
早已熟睡的狐狸肚皮朝上,蓬鬆的尾巴還搭在Shu的手臂上,在不知不覺中,他佔據了自己生活的每個角落,每個人都以為是他在管控Mysta,Mysta才是需要被照顧的那個人,他們不明白,Mysta用自己的方式在他的生命留下印記,那不可被取代的。Shu把他攬入懷中,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入睡。
高三時,戀人以及朋友最有可能產生衝突的時間就是決定未來的志願學校。Shu無庸置疑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Mysta也可以去他感興趣的地方,只是這兩個地方不在同一處。
這件事情嚴格來講,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這似乎是早就可以預見的事情,兩人都有彼此的理想,而他們不會使他們時時刻刻都能待在一起。Mysta可能從一兩年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不認為Shu會為了他而放棄他的理想,也不應該放棄,而他也有自己想要完成的理想。不可否認的是,他會害怕新的環境,當人們以為Mysta個性在高中三年內逐漸開朗,其實不然。
Shu使他放鬆,不會有過大的情緒起伏,即使有,或許是因為Shu在身旁,他相信他能解決一切,不過這些都不會是他需要開口留住對方的理由。每個人都有恐懼,他不該要求對方為此負責。道理他都清楚,卻還是有些感傷,他覺得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像Shu一樣的人出現在他生命中了,他好像也不需要第二個像Shu一樣的人,即使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個人,那也只是像,不代表真的有第二個Shu。
Mysta不希望這種即將離別的情緒造成Shu的困擾,這被他歸類於「不必要」的煩惱。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一昧地感傷不會得到改善,所以他認為似乎應該要提前再次習慣孤單,於是Shu不再需要督促自己讀書時,Mysta開始試圖減少和Shu的私底下相處。他們不再一起打電動、看電影、買衣服,整天待在客廳三餐只吃速食等等,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所有喜歡的行動都有Shu的參與痕跡。
這比想像中要難,在Mysta練習遠離Shu陪伴的第三天,他獨自躺在客廳沙發上滑著手機思考午餐要點哪一家外賣,現在學校不會硬性要求學生到學校上課,所幸就乾脆決定直到畢業前都待在家,這樣……分離的時候就不會感到傷心了吧。他把手機高舉至接近額頭,就在這時門鈴響起,嚇得Mysta直接把手機砸到臉上。
只能是Shu了,還能是誰呢?Mysta捂住紅腫的額頭發出疼痛的呻吟,他打算假裝不在家,然而在他發出呻吟的那刻,Shu直接出現在眼前,害Mysta尖叫出聲。他的臉色陰沉,嘴唇緊抿,但看見Mysta額頭上的紅痕時,眼中浮現無奈。
Shu走上前仔細檢查紅腫的額頭,確定不嚴重之後,伸出手用力的彈了下對方。Mysta滿臉不可置信,好像是在說怎麼可以無故打他。看到這個表情,Shu想起來到這裡的原因,他伸出手按住對方的肩膀使他後背靠在沙發坐直,低聲詢問為什麼在躲避自己。
Mysta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便低下頭不敢對上視線。這次Shu不同以往,沒有打算溫和地揭過此事,強硬地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淺藍色的瞳孔透露著無措,在Shu無聲的審問下,Mysta忍不住流淚。
淚水緩慢地從眼眶滑下,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只是盯著對方。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很顯眼的黃色劉海,以及沿著線條優美的脖頸而垂下的紫色頭髮,Mysta總覺得黑夜不能只用黑來形容,他害怕的是永無止盡、無法知覺的黑,可人們常會用各種的色彩去形容夜晚、星空,那不是單一且不可描述。Shu的髮色總能讓他想起,小時候Nina初次布置的星空裝飾,紫與黑建構出雜亂無序卻富有活力的夜空。
「我知道的。」Mysta說道,狐狸獸耳悄悄露出,隨著呼吸的頻率抖動。他打斷想要說話的Shu,抬手觸碰對方的髮尾。
「我知道的。」Shu不再捏住他的下巴,轉而替他擦去眼淚,Mysta纖長的睫毛因而顫抖。
「我知道的,我們都會變得更好、更強大。」他一把捉住Shu的手不讓他繼續擦拭眼淚,「我知道的啊!我怎麼可能會不清楚,你也是、Nina也是,不可能停留在一個地方的。怎麼可能啊……?」Mysta哽咽著,他隱隱覺得Shu和Nina不同,他說不出哪裡不同,只是Nina離開時,他不會覺得再也見不到面,可是一想到Shu會離開,幾乎想不到任何理由,或者說是不敢想兩人可以再見面的可能性。
做考題時,總能被Shu解答,那麼這題呢?他能告訴自己為什麼嗎?Mysta不敢問出口。像是脫力般,他鬆開捉住對方的手,頭靠在沙發上向後仰,明明可以在沉默中就能得到解決的問題,為什麼還要說出口自找麻煩呢?
Shu坐在Mysta旁邊,和他做出一樣的動作,客廳的電燈本來是白光,在Mysta抱怨過光線太刺眼後,把它了黃光,看著在燈光之外的陰影處,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或許,某些陰影永遠都無法照亮,但你可以前往其他明亮的地方,使自己忘記黑暗所帶來的恐懼。只要你還活著,恐懼必然會持續產生,不同的事情造成不同影響的恐懼,不同的光亮形成不同程度的陰影。」Shu握住Mysta垂在身旁的手,慢慢地將手指插入指縫間,填滿兩人之間的空隙。「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幫你點亮你所要前往的地方,而保證隨之產生的陰影不會帶給你困擾,即使無法時時刻刻待在你的身旁。」
Mysta的手指微微抽動,Shu繼續說:「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護,你想要的只是一個,一個能夠繼續往前的信念。」Shu側過頭看向他,不出所料對方也正看著自己:「你願意相信我嗎?」
在Shu眼中,Mysta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燈光昏暗所以只能隱約看見一點形狀,但他卻突然無比的滿足。是的啊,他的眼中存在著自己,他不再是一個能夠隨意抹去的存在,不再是可以隨意被遺忘的存在,眼前他最在意的人,確確實實地看著他。
畢業後,兩人在校門口互相道別,給予最真誠的祝福,希望彼此都能成為想要的模樣。不過在Shu走到轉角處時,Mysta迎面撲上,Shu趕緊伸手接住他,正當他想譴責對方時,他露出了一個比以往都還要燦爛的笑容說:「你把隨身行李忘在校門口,所以我幫你拿來了,快點感謝我。」
Shu拍拍他的頭,叫他小心看路,沒有多說什麼。
星星總會找到屬於他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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