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哨兵嚮導AU/上)

※哨兵嚮導AU，有二設

※哨兵Mysta、Vox，嚮導Shu

※哨哨戀、嚮哨戀

※表面上社恐狐狸的故事

※人物OOC都是屬於我的錯

 

 

無止盡的黑。

 

這是Mysta第一個感受到的，說是感受可能不太正確，他知道這不是他真實的感覺，而是在意識中的產生物。他能感覺到狐狸跟在自己身旁，只是看不見，獸爪敲在光滑的地板，發出的聲響在這個空間顯得特別大聲。

 

或許只是自己太過敏感，畢竟他是哨兵。Mysta很習慣細碎的聲音被放大的感覺，但不代表可以忍受。狐狸算是他的一部分，發出的聲音對他不會造成困擾，反而像是他往前走的指引。

 

他開始回想自己在這裡的原因。

 

Vox從通訊器傳出的聲音、子彈射入體內的聲音、遠處爆炸的亮光，以及最後的爆炸聲響。

 

Mysta習慣獨自行動，比一般哨兵還要更敏銳的聽覺讓他也更適合單獨行動。他的任務都是由長官Vox親自監控，說到Vox，Mysta大概是跟隨他最久的下屬了。身為塔裡的最強哨兵，他的副官們具備優秀能力的同時，面對的也是更危險的任務。服從長官的指令幾乎可以說是哨兵們的天性，但Mysta似乎並不害怕Vox，時常會以出乎對方預料的方式完成任務。

 

在精神領域Mysta無法感受疼痛，只是會有在現實中無法體驗到的虛無感。就像是感受不到任何東西，除了黑，如果狀況不好，他的狐狸會無法在他身旁陪伴。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的精神領域的狀況，這會引起不必要的驚慌，且有在接受必要的精神疏導，並不會真正的導致他發瘋。

 

精神領域的黑和現實的黑有極大的差別，他甚至不清楚那能不能稱作黑，他覺得自己是失去了視覺，但卻有一種安靜的感覺；現實中的黑會使他恐懼，雖然這聽起來很可笑，一個哨兵害怕黑暗，卻不害怕死亡。Vox知道這件事，Mysta並不清楚為什麼他的長官會知道，就連塔裡為他精神疏導的嚮導都不知道。

 

Mysta把精神領域可以向人展示的部分和不能向人展示的不分區分開來，他應該慶幸Vox是哨兵，並不能隨意地窺視他的精神領域。需要精神輔導時，Mysta總是向人展示他需要被輔導的地方，而不需要的輔導的地方則被掩蓋。

 

這一片無盡的黑暗，就是不需要輔導地方。Mysta原地坐下，他的狐狸似乎把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照理說身為精神體的狐狸是不需要呼吸、進食等生理需求，但總感覺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甚至是隨著呼吸而規律的起伏頻率。對一個精神體而言，這絕對不正常，不過從可以分割精神領域這點來看自己也沒多正常。

 

Mysta似乎是覺得有些累了，從坐著改為側躺，而他的狐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消失不見。時間，在這個空間裡是無意義的，他沒有計算的工具也不覺得有必要計算。他知道目前只是因為一些傷口導致自己需要休息，只要時間夠了，自然就會醒來。和一般的哨兵不同，Mysta可以在超載的時候仍然有意識的思考，儘管不太連貫。

 

他猜想自己應該是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只是因為一些意外而受傷。意外，說是意外也不完全正確，在任務中本來就不會有像是守則一樣的教科書告訴你該怎麼行動，能完成任務就是好事。除了完成任務以外，每件事都是無法預期的。

 

他感覺自己閉起了眼。

 

心跳就像是逐漸延伸的藤蔓，從心臟傳遞到指尖。似乎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甚至覺得能夠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看見血管浮現於肌膚之上。這是不合理的，在這裡無法看見任何的東西，血管、血液或許都是他幻想出來的。血液的像是湧出般，從溫熱到冰冷，接著他聽見——

 

「Mysta。」

 

視線內是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味刺鼻，脈搏偵測器規律響著。被送到醫院了，Mysta心想著。有點丟臉，作為最強哨兵的副手，在任務結束被送往醫院，而且是以昏迷的方式。有人坐在床邊，肯定是Vox，只有他有這樣的耐心和空閒時間。

 

床側果然坐著的人是Vox。Mysta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詢問任務的結果，得到了任務完成的回答，瞬間鬆了一口氣。但他的長官似乎看起來有些無奈，他不明白，除了任務之外，不應該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的長官感到困擾。

 

對著下屬疑惑的眼神，Vox咳了聲：「子彈差點穿過你的左腿動脈，從回報紀錄來看，你並沒有走較安全的右側，而是走情報不足的左側。」Mysta習慣Vox任務結束後的檢討式嘮叨，並不是說他不注重長官的意見，他認為如何提高任務完成率才是最該被注意的。Vox注意到Mysta的走神，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以現在的科技，只要還剩一口氣都能治療，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因為失血而呈現休克狀態。如果不是你的狐狸認得誰是這裡的老大，你現在就不是躺在醫院了，懂嗎？」

 

Mysta注意到Vox的怒氣，慢吞吞地點頭。或許是因為失血的關係，總覺得頭有點暈，以他的體質來講，這點傷不應該有後遺症。曾經粉碎性骨折的他在經由特殊治療後積極復健，接著就回到崗位。對Mysta而言，失血所導致的休克就像是跌倒膝蓋擦傷的意外。

 

不過這些話，他不敢說給正在生氣的Vox聽。即使Vox對他的行為幾乎是無條件的縱容著，但對方是他的長官，該有的分寸還是應該要有。正當Mysta思考該怎麼回應憤怒的長官時，他的精神體狐狸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在床上蹦蹦跳跳著。

 

Mysta的精神體是一隻大耳狐，至少從外觀的特徵看起來像是大耳狐。毛色是橘褐色且約有70公分，是一隻大型的狐狸。他不會特別去注意精神體在哪裡，畢竟一般的哨兵和嚮導沒有辦法看見他的精神體，不過這些人當中不包含Vox。當這隻據說救了自己的狐狸在床上蹦跳時，對方一把抱過狐狸。

 

照理說哨兵的精神體會不喜歡被另一個哨兵觸碰，Mysta的大耳狐卻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會在對方將牠放在腿上時露出肚皮，簡直沒眼看。精神體和主人本身的意願有一定程度的連結，Mysta雖然嫌棄著自己的狐狸隨意地被抱來抱去，甚至被當作寵物般對待，但他知道，其實自己本質上是不對此反感的。

 

大耳狐轉移了Vox的注意力，簡直就像是出來拯救自己一樣。最後Vox肩膀上環著一隻狐狸，走出病房去處理其他事情。而Mysta被命令留在病房等待進一步的檢查。

 

盯著病房裡的燈管久了產生疊影，Mysta的視覺沒有他的聽覺靈敏，就像是為了平衡身體機能一樣。其實Vox任務後的檢討基本上都圍繞著一個觀點，他的長官似乎不希望他在任務中發生不必要的損傷。先前說過，只要還沒完全死亡就可以透過治療使身體完全恢復，所以Mysta從不認為自己執行任務的方式有什麼本質上的問題。

 

嘰。

 

Mysta剛拔掉插在身上的管線，就看見他的狐狸從窗外爬進屋內。「你可以不用從任何地方爬進來，只要回到我的精神領域就可以了，你知道嗎？」他試圖與狐狸溝通，對方就像是在嘲笑自己，繞著病房內走了一圈，最後跳到擺放鮮花的花瓶旁蹲坐。尾巴還像是打拍子般，規律地拍著牆壁。

 

他的精神體有點小脾氣，Mysta見過下屬的精神體，就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而自己的則像是真正的動物。這麼說很奇怪，即使精神體是以動物的型態呈現，但他們並不是動物。說他的精神體像動物也不太對，Mysta偶爾會覺得大耳狐有點像是家養的寵物，很喜歡向人撒嬌。還好在塔能夠看見他的精神體的人不多，否則他待在塔的時間會大量減少，避免自己的精神體到處亂竄。

 

Mysta拍了下床緣，狐狸立刻小跑步跳上床，用頭頂著Mysta的右手，隨後又咬著袖口往床頭的方向拉，似乎是叫他躺下。摸著狐狸毛茸茸的頭頂，決定偷懶一天，畢竟他的狐狸也這麼認為。

 

Vox再次推開房門時，看見只露出半顆腦袋的副官，而他的精神體在床鋪中間盤成一團。狐狸在Vox進來時瞇起眼盯了他一會，隨後輕巧地跑到Mysta頭頂的位置趴在上頭，這個舉動使得Mysta幾乎快要消失在Vox的視線中了。

 

以Mysta的聽覺靈敏程度，應該早該在Vox進入病房之前就會醒來，或許是受傷的原因，使得疲憊感湧上。他的副官總以為只要經過治療使身體機能完全恢復就等於恢復健康，殊不知不間斷地使自己的身體機能達到線這件事本身，就需要有規律的休息，才能夠真正的減輕負擔。

 

不能否認這其中還有私心存在，Mysta一直是他最喜愛的副官，或許喜愛程度還超過這層關係，但Vox目前不想讓對方知道。身為哨兵長官也很多與副官的相處時間，也比一般人都還要瞭解他的副官。光憑著這一點，Vox就有很大的優勢，畢竟Mysta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相處。

 

至少在首席嚮導Shu Yamino來之前，他是這麼認為的。

 

※

 

Mysta因為上次的任務被迫放假，Vox和治療所的嚮導給出的評價不符合能夠執行任務的標準。休假其實挺好的，Mysta整個人癱在他的懶人沙發時這麼想。他工作時總會想著該怎麼做才可以更快的達成目標，然後回到他單獨的住處，抱著他愛撒嬌的精神體。

 

雖然Mysta表面上看起來很嫌棄自己的精神體，其實只是怕別人因為看見他和精神體的相處模式，發現自己本質上也是喜歡向人撒嬌的個性。他所謂的撒嬌，並不是一般想像中的那種撒嬌方式，其實Mysta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是他的長官Vox的說法。

 

Vox時常會在Mysta告訴他想要以什麼方式執行任務時，都會問上一句：「你在撒嬌嗎？」Mysta當然並不覺得自己在撒嬌，但時間久了，就連他都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做出了一些會被稱為撒嬌的行為，導致Vox誤會了什麼；又或者是別人也這麼認為——Mysta Rias是一個很會撒嬌的哨兵。

 

Mysta把擋住視線的狐狸尾巴拉下，拍了下纏在他肩膀的狐狸腦袋。他居住的地方離塔的中心市區遠了點，除了是因為特別敏銳的聽覺，還有避免令人尷尬的社交場合。不論自己是否就像Vox說的，會無意識的撒嬌，即使沒有這個因素，要如何與人相處，對於Mysta而言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想這或許是個性問題，人多時各式各樣的聲音會瞬間像是擠進他的腦袋般，讓他無法有效地吸收、專注於眼前的事物。這也是為什麼他可以單獨執行任務的原因之一，Mysta有試著解決這個問題，畢竟身為副官還是有些必須出席的場合。Vox幫他製作了一副特別的耳塞，能在短時間內使Mysta不適的感覺下降，不過就真正能夠提供休息的場所而言，遠離人群是必要的。

 

說實話這樣的生活還挺自在的，除了某天起床看見狐狸被某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狼叼走的景象。Mysta馬上就認出那隻狼是精神體，但他完全沒印象且不清楚為什麼對方可以不吵醒他，然後把自己的狐狸偷走。

 

瞬間有種自己是否應該要退休念頭，竟然可以讓自己的精神體被另一隻精神體偷走。而且他的狐狸精神體還覺得挺有趣的，沒有要回來的意思。Mysta無奈地洗漱，推開門走出去。

 

外頭耀眼的陽光使他抬起手擋在上方，好幾天沒出門，Mysta幾乎要忘記自己有多討厭這種炎熱又刺眼的天氣。他退回屋內拿了一頂遮陽帽，站著門口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才終於踏出門口。

 

大約走了五步，Mysta覺得應該獎勵自己。要不是精神體莫名其妙被綁架，他才不會出門，這可是他難得的假期。精神體和主人之間都有一種可以連結彼此的方式，而Mysta也順著這個連結輕易地找到了逃家的大耳狐。

 

銀灰色的小偷狼捲著他的大耳狐躺臥在診療間，Mysta忽然想起，他今天其實需要依照指示來精神疏導。看在被提醒的份上，Mysta就不打算和這隻小偷狼計較了。他走上前想把那隻看見自己樂得翻肚的狐狸抱起，當手伸向狐狸腋下想拖起時，手腕處搭上了一隻獸爪。

 

Mysta反射性地握住爪子，才反應過來那不是自家的狐爪。Mysta盯著狼，狼毛透過陽光看起來偏向灰紫色。照理說這種類型的精神體應該具有強烈的攻擊性，不過想到一旁傻樂著的狐狸，Mysta忽然開始懷疑他以前學過的知識是否正確。

 

「勸你不要試圖賄賂我，我還沒有忘記你擅自跑進我家的事情。」Mysta認真地對著舉爪的灰狼說，「還有，擅自綁架別人的精神體是很不禮貌的。」伸出手點了點狼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Mysta彷彿看見對方帶著歉意的眼神，他想自己一定是沒睡飽，一隻從來沒見過的精神體小偷，如果不是在塔內，Mysta肯定會直接用特殊的武器殺了他。

 

Shu來到新的診療室時，看到的就是他的苔原狼被一個褐髮哨兵教訓的畫面。Shu是首席嚮導，被塔派來與首席哨兵見面，明面上說著合作，其實就是希望他們能夠結合。很可惜，那位首席哨兵可是他的老朋友，對方的性格以及處事風格都只能說是欣賞，再多的念頭就沒有了。

 

令Shu感興趣的是，今天早上接到的一份新工作。Mysta Rias首席哨兵的副官，精神體是大耳狐，照片上的模樣，不管是哨兵本人還是他的精神體看起來都挺可愛的。但這些都不是主因，Mysta是他被領養的弟弟。

 

Mysta和Shu年齡相差四歲，他六歲時被領養，八歲時覺醒而被塔接走，到現在已經是二十二歲的Mysta，Shu不認為對方還會記得自己。Shu雖然16歲才覺醒，但能力提升快，又能堪稱完美地控制精神力。被塔接走時，有試圖尋找過弟弟，不過哨兵和嚮導是分開管理的，只有真正的擁有權力和能力，才能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時間久了，Shu便也忘記了「尋找」這件事。

 

有時候Shu會想，喜歡黏著自己的弟弟，有沒有可能被遺失在危險的任務中。他甚至還是不明白這種個性軟呼呼的人，為什麼會覺醒成為哨兵。Shu從進入塔中就知道自己與一般的嚮導不同，他的體格比起一般的哨兵都還要來得健壯，即使不需要依靠精神力，也能夠撂倒那些挑釁自己的哨兵。依靠任何人的強大，遠不及依靠自己。

 

不過，如果能夠被他軟軟的弟弟依靠，或許還是挺好的？Shu十二歲時，覺得塔偷走了他的弟弟，等到自己進入塔內，才發覺有些事情不能改變。人似乎只能夠待在某些框架內，哨兵、嚮導都有各自的責任，普通人也有。就像是從原本的環境換到另一個不同規則的環境，Shu確實是忘記找回他的弟弟，但二十六歲的他找回了Mysta。

 

Mysta在Shu推開門便轉過頭看向他，他猜想這隻小偷狼的主人可能來找他了，正想教訓對方，對上眼時卻覺得對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錯過了教訓人的時機，Mysta要開口教訓人就只剩下尷尬。他不確定對方是否可以看見他的精神體，這個疑惑在逃家狐狸跑到來人的肩膀上就被解答了。

 

清楚地聽見對方的笑聲，Mysta臉頰有點熱。「抱歉，他比較調皮。」試圖叫狐狸回來，沒想到大耳狐直接竄上對方的頭頂，就像是平常對待他那樣。這已經不是尷尬可以說明的情況了，Mysta知道來者是嚮導且精神力不低，遇上這種精神體在身上亂竄的情況，已經做好被檢舉精神體騷擾，然後寫一些麻煩的反省書，再來被Vox嘲笑的準備了。

 

Shu看見Mysta的眼神就知道對方不記得自己，不過他並不在意，那短短的兩年確實沒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對於哨兵而言，或許只有任務中的細節，以及痛苦的消耗才是生活中的全部。Shu托起撒嬌的大耳狐，和自己的苔原狼相比，手中的狐狸看起來可能更像是嚮導的精神體。濕漉漉的瞳孔，以及時不時抽動的鼻子，Shu得承認Mysta的精神體就如同Vox所說，與眾不同。

 

他一把抱著狐狸，走到診間的電腦前打開檔案，做出手勢請Mysta坐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Shu Yamino，目前是你的專屬治療嚮導。」苔原狼慢步走到Shu旁邊，挺胸看向Mysta，絲毫沒有方才裝作乖巧的模樣。「這是我的精神體苔原狼，剛才似乎聽見你在對他訓話？」

 

聽見對方的名字，Mysta猛地與Shu對上眼。他記得這個名字，在塔裡都是以代號互相稱呼，他並不知道對方也覺醒了，加上自己對於結交朋友不感興趣，所以並不清楚新進人員的名單。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要向對方問好，但接下來的問話讓Mysta瞬間縮了下脖頸，感覺自己像是被導師教訓的學生，忽然又意識到是對方的狼招惹自己。

 

「呃、我想身為主人的你，應該很清楚他做了什麼？」Mysta有些結巴，太久沒有和人對話，導致說話不自覺緊張。他不清楚現在應該要向Shu解釋清楚被精神體偷家的事情，還是應該要敘舊。雖說是敘舊，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那時候的自己年紀太小了，記得領養家庭哥哥的名字，但對於這段時間的記憶，可以說幾乎是缺失。只隱約記得在覺醒的時候，有人試圖以濕毛巾替自己降溫，似乎守著整個晚上。

 

Shu噗哧一聲，再次請Mysta坐下。「我為我的狼向你道歉。現在請讓我進行今天的工作？」

 

盡量忽略瞇著眼躺在對方大腿的狐狸，努力說服自己精神體有機率向認識的人示好，而對方是曾經名義上的哥哥，儘管在塔內這些關係都不是會被注意的資料，但或許他的狐狸就像是認親一樣，自然而然喜歡著對方？Mysta想回到他舒適的住宿，躺在沙發或者是待在他的陽台發呆。

 

Shu注意到對方緊繃的情緒，使用了一點精神力像是按摩般，將Mysta精神領域中如尖刺突出的部分逐漸消除。Shu起身幫Mysta調整座椅，讓他可以仰躺，狐狸則回到了精神領域內。

 

Mysta昏昏欲睡，他好久沒有這種徹底放鬆的感覺，即使是過去的精神疏導也沒有這樣的效果。

 

嘰。

 

狐狸回到了他的身邊，睜著什麼都看不見的眼睛，Mysta有些訝異。過往的精神疏導的模式比較像是對方清理他精神領域那些不被需要的部分時，他就站在旁邊監督般，看著對方把哪些部分剃除。Shu則是把他趕回了那塊他不希望被人碰觸的地方，或者說是Shu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有一塊不歡迎任何人進來的領域。

 

Mysta感覺到狐狸啃著他的手指頭，便用手指撐開牠的嘴，不讓牠閉起嘴巴。「你想做什麼？」狐狸沒辦法回答，應該說沒辦法用人類的語言，但Mysta能感覺到牠在焦慮，就和自己一樣。

 

「我們都在嘗試新事物？」狐狸嗚鳴兩聲，鬆開一直想咬人的嘴巴，用頭頂著Mysta。低頭埋在柔軟的狐狸毛髮，深吸一口氣，因為不是真正的動物，所以聞到的其實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對於Mysta而言，精神體不只是用於攻擊別人的工具，或許是這點讓他不願意與人相處，這是不正常的，沒有人會這樣認為。

 

精神體受傷，連同主人也會有一定程度的傷害。早些時候Mysta會吩咐自己的大耳狐去執行一些危險的任務，但他發現狐狸受傷所帶來的那種疼痛比他想像得還要難以忍受，之後便只負責蒐集情報。他想真正的痛不是精神連結影響的疼痛，而是來自於精神體有可能因此受損消失帶來的恐懼。

 

一方面不想要別人太過瞭解自己，一方面又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固執而使得精神體受到影響。Shu會發現什麼呢？Mysta思考著。在對面一個精神力比自己強大許多的嚮導，似乎會直接讓人失去抵抗的慾望。又或者是下意識相信著對方，而不想進行反抗。

 

Mysta會把精神力之間的攻擊和抵抗形容成用刀片慢慢割著每一片肌膚，直到整個被攻擊的部位潰爛，同時抵抗則像是把這些刀片折斷。他曾經被攻擊過，當時的感覺有點像是神經被一條一條抽出，漸漸失去對於身體的掌控能力，疼痛到麻木，張著嘴呼吸卻感覺氧氣越來越少。粗喘聲充斥，Mysta想起第一次被人攻擊時的恐懼，像是被人捏在掌心的金魚，無力掙脫且能感受死亡的逼近。

 

「哈……」Mysta抱緊狐狸，緩緩吐氣。身為一個具有自制力的哨兵，不該沉溺於過往，也不該對於某件事感到恐懼。

 

突然間，他好像聽見有人在敲門的聲音，即使Mysta根本不清楚這個地方是否有門，或是有空間這個概念。接著他聽見——

 

「Mysta？」

 

睜開雙眼，發現Shu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Mysta有些尷尬，開始檢視自己剛才是否有失態的地方。馬上意識到精神疏導根本還沒有開始進行，自己卻像經歷了一場噩夢。屈起手指，不自在地想著說詞。

 

Shu在替Mysta放鬆時看見了一些破碎的東西，大部分都與痛覺相關，他不想冒然地幫對方進行精神疏導。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他認為這些東西可能會涉及對方的隱私。他所謂的隱私不只是外在能看見的隱私，是更深層的，赤裸的部分。他想或許這是對方為什麼沒有定期精神疏導的原因，很少哨兵會願意讓自己處於知覺疼痛的狀態。

 

Mysta緩慢吸氣，他的狐狸再次跑到了Shu的懷中。Shu雖然看著自己，手卻揉捏著狐狸肩胛骨處。忽然有種對方其實是在替自己按摩的感覺。

 

「我想今天適合偷懶？」Shu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懷中的狐狸似乎表示贊同，中氣十足的嘰了一聲。

 

「但這是您……的工作？」Mysta挺直背脊，他不喜歡工作被耽誤的感覺，同樣的，也不喜歡耽誤別人的工作。雖然有隻逃家狐狸目前正在干擾對方。

 

Shu似乎毫不在意，抬頭看了眼時鐘。「稱呼您太正式了。」狐狸又嘰了一聲，「一起吃午餐？」腿交疊的坐姿使得Shu小腿修長，同樣修長的手指捏了兩下狐狸的後頸。

 

Mysta不喜歡去多人的場所吃飯，今天出門匆忙忘記帶降噪耳塞。他幾乎能想像只要離開治療所，四面八方的聲音就會瞬間湧入他的大腦，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要拒絕。

 

但當Shu朝自己捏著狐狸獸爪揮舞時，Mysta答應了。

 

Shu打開門走了出去，又馬上退回來，微微側著頭問：「還是去我家？我想試試新買的廚具。」他手中的逃家狐狸再次表達贊同的意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