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續脈動 (Shusta-2)
※Shu/Mysta(左右有意義)
※龍/人
※重寫先前寫過的龍x人篇,加入更詳細的背景以及過程,希望各位會喜歡
※OOC都是我的錯
Mysta高估了自己的耐冷程度,光是裝滿一桶雪就讓他雙手止不住顫抖。只能改為環抱住木桶,進到室內稍微趨緩指間的麻癢,他就早習慣這樣的觸覺。或許是多了一位需要被照顧的人,竟然有種莫名的情緒產生。
他想自己不是那種可以不求回報的人,畢竟確實一開始是看見了對方身上明顯華麗的衣著和可能價值不菲的飾品。雖然沒有偷盜的意圖,卻也希望能夠從拯救對方的舉動得到一些好處。
這個村莊裡的人都想藉由一些方式改善生活,在母親還活著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對看起來就具有財富的人伸出援手,畢竟他們需要一個契機脫離目前的困境。
但從把陌生人,且一位可能被詛咒的陌生人帶回家後,Mysta不斷地質疑自己「真實的目的」是什麼。或許根本沒有辦法和重傷的陌生人平安度過雪季,更何況是索取報酬。而就算有了豐厚的報酬又能夠改變些什麼?
不過Mysta不會隨意拋棄對方,決定接手那刻,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負起責任,儘管他說不上是什麼樣的責任。
室內的溫度使得陌生人的髮絲纏繞在一起,Mysta將它們分開,髮絲和先前碰觸到的鱗片同樣柔軟。他開始相信那個像是鱗片的物體其實並不是鱗片,是經由未知方法的殘留物,畢竟以前摸過所有的鱗片沒有與它們類似的觸感。
柴火溫暖著兩人,髮絲不是純粹的黑色,隨著光線變化能隱約看見深紫色,髮絲被高舉於空中,從沒有看過這樣的髮色使得Mysta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忽然,細微的呻吟聲傳來。
陌生人粗喘幾聲,Mysta想起自己準備雪水的原因。雪已經融化,且溫度適中。浸濕乾淨的碎布,細細擦著露在外頭的傷口,沾染到的髒污很快就被清理乾淨。
剩下的則是因為血而沾黏在對方身上的衣物,Mysta只好用刀劃開。布料脫離身體的那刻,他睜開了眼,然後用銳利的爪子抵著Mysta的胸膛。脆弱的肌膚被輕易劃破,溫熱的血液瞬間流淌,陌生人似乎傷得很重,即使擁有殺意也無法奪取眼前人的性命。
手指顫抖著,Mysta甚至覺得自己只要拿起一旁的柴刀就能將忘恩負義的陌生人輕鬆殺死。
對方雙瞳映著他的身影,或許是記憶裡喜歡的花香也擁有類似的紫色,Mysta伸手輕輕握著顫抖不已的手腕,將用於治療外傷的草藥敷在遍布細碎傷痕的指尖。清涼的藥草緩解了疼痛,遲疑但緩慢地收回尖銳的手指。
他想這算是兩人正式的初次見面,帶點粗暴和血腥味,但對方沒有自己討厭的情緒。
粗糙的布料沾著溫水,Mysta使勁把凝固的血塊清除。陌生人有著結實壯碩的身軀,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在左側胸膛。好消息是看起來沒有任何腐肉,從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導致Mysta無法判斷草藥有沒有效用。
正常的情況下,這樣的傷勢根本不可能在雪地中存活那麼長一段時間。默默收拾被對方折騰出的傷口,Mysta確定對方暫時不具有攻擊性,畢竟就連尖銳的指甲都只劃開了皮膚表面。至於其他的疑點,被疲憊的木屋主人選擇先忽略,他需要好好地休息。
陌生人似乎很討厭他,Mysta沒有為此感到失望。他想,如果是自己被撿回家,還躺在算不上舒適的環境,恐怕也不會有好臉色。不過這不是自己需要善待他的好理由,不讓對方在雪地裡挨餓受凍已經是能提供的最多幫助。
兩人各自佔據木屋的一角,床鋪讓給了繃著一張臉的陌生人,Mysta雙手枕在只供一人使用的木桌睡覺。在屋內能聽見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有點奇怪,至少Mysta不習慣這樣的距離。
遲遲無法入睡,倒是讓他想起還沒有準備晚餐。Mysta抬起頭悄悄瞥了眼背部靠著牆壁休息的人,發現對方也在觀察著自己。木椅猛地後退,Mysta踉蹌著走進簡易廚房。
剛才,似乎看見了豎瞳。
彷彿被蛇注視。
要說什麼動物是Mysta最厭惡的,那就是蛇。
那些不能被任何器具阻擋、趁機入侵的貪婪動物,把Mysta試圖養大的小動物們殺光。大約一兩年前,成年灰兔和他的幼崽們被圈養,珍藏的小果粒是兔子們的零食。這種顏色的兔子其實是市場上價格最便宜的兔子,牠們的肉質不佳,皮毛也不夠滑順亮麗。
Mysta圈養這一窩兔子是個意外,後腳受傷的母灰兔幾乎沒有能力保護幼崽們,只能努力張嘴攻擊試圖偷走孩子的敵人。而替母兔把蛇驅趕走的自己,看見那一窩黝黑發亮的眼神,就像個憂心的母親,決定把每一個小兔崽都養成肥肥胖胖的成兔。
木屋有了一窩同居者,Mysta特地用舊衣物鋪在草籃,讓這群兔子們能夠堆疊在一起休息。很快,他發現自己的善意被糟蹋,小兔崽比起窩在柔軟的衣物裡睡覺,更喜歡鑽進他的被窩。
剛開始母灰兔有些著急,在母兔眼中自己大概也是兔崽小偷。Mysta不確定兔子們是否能進行溝通,反正某天就連母兔也擠在被窩時,他隱約覺得這群兔子們大概是把自己當作了負責照顧牠們的大兔子。
有兩隻小兔崽,一隻顏色偏向灰褐色,另一隻是純灰色,特別喜歡跟在Mysta後面蹦蹦跳跳。不懂得如何照顧小動物的他,其實只是把食物和休息環境提供給他們,沒有任何的娛樂。畢竟他平時除了這兩項事,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做一些被認為是休閒的活動。
在Mysta坐在木桌旁與乾癟草莖奮鬥時,灰褐色的兔崽會踢著他有力的後腿,跳上Mysta腿中央,然後用下巴磨蹭;純灰色的兔崽不太敢跳高,只能用兩隻前爪抓著褲腿,黑得發亮的瞳孔像是在說:你怎麼還不抱抱我呢?
誰能拒絕毛茸茸的腦袋頂著手心撒嬌?就算小果粒不知不覺被吃完,也只會輕拍兔崽們的屁股。
不想將一窩兔子行動範圍都限制於木屋內的Mysta,留了一點縫隙供牠們自由出入。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年輕的Mysta不知道蛇會鑽進縫隙把辛苦照顧的兔子們當作一餐,等到他回到家發現床鋪附近沾染血跡,和一地的兔毛時,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兔崽們。
他走出屋外,不遠處正有剛飽腹一頓,體內明顯突起的蛇。Mysta拿上砍柴的斧頭,將被吞入的兔崽們挖出。
失去呼吸的崽子們和母兔被埋在一塊本來預計用來種花的區域,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兔媽媽」。Mysta挖了很深的坑才將牠們埋入,不想野獸將牠們挖出再次當作糧食。
有些難過,Mysta抹去眼角的淚水。同時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哭泣,畢竟是自己害死了牠們。他不再隨意地照顧生命,第一次深刻體會「責任」真正的涵義。
拿著邊緣破損的鐵鍋,Mysta加了些蘑菇和一點肉末,這是他絕對不可能出任何差錯的湯。勉強能充飢,行動不方便的陌生人就算不滿意也只能接受,反正只要傷勢好轉自然可以離開。
將木碗和湯匙地給對方,Mysta不由自主地避開視線。
沒什麼好怕的,蛇不可能偽裝成人類。
/
Mysta想告訴對方湯是用什麼製作的,突然想起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總不能就稱呼陌生人。
「那個……這是蘑菇湯,先生?」摩擦著手臂,該感到窘迫的應該是對方,而不是自己。
陌生人抬眼看向Mysta,又看向他手中的木碗,過了一會才伸手接過。他並沒有馬上飲用,正常人都該有的戒心,Mysta不難過,他現在想做的事情是讓對方趕緊恢復足夠能夠離開這裡的體力。
「Shu,我的名字。」Shu嘴唇緊抿,Mysta隱約聽見,彷彿對方才是木屋的主人,而自己是外來者。
Mysta試圖扯著嘴角微笑:「我是Mysta。」似乎是覺得對話這樣結束很尷尬,又補了句:「你昏倒在森林裡。」本來想說夜晚獨自在森林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卻想起對方恐怕已經在森林待了不只一天,而自己的「熱心」或許在Shu眼裡很可笑。
出乎意料,Shu聽見後雖然神色不太自然,還是馬上道謝。
接著兩人各自捧著木碗沉默地喝著湯,Mysta開始天亮時想像Shu無聲無息的離開。而他又小又破舊的木桌會有一袋這位不幸落難的貴族先生獎勵給他的金幣、首飾或者任何值錢的物品。
見底的碗與餐具碰撞,在安靜的環境發出突兀的聲響。
如同他的想像。
Mysta茫然地抬頭,對上Shu略帶不滿的眼神。立刻意識到對面的人或許有可能會在短期內離開,但不會有任何的謝禮,還有可能帶著他的僕從摧毀自己的住處。
Shu沒有說話,繼續以優雅的姿勢飲用那碗所剩不多的蘑菇湯。Mysta每看一次Shu都會在心裡小小感嘆,他不懂對方舉止是否像貴族,但他很確定絕對和自己有所區別。
雙手泡在冰冷的水裡,Mysta刷著兩個髒碗。Shu背過身休息,傷口造成的不適似乎比外在的模樣來得嚴重。Mysta聽見對方壓抑的喘息思考著,他把凌亂的瀏海往後推,額角有一塊不明顯的傷疤,可能是天氣的因素,使得疤痕有些猙獰。
猶豫許久,Mysta走向角落的木櫃,拿出一塊保存良好的毛毯。這塊毯子被他小心翼翼攤開,然後蓋在Shu身上。
明天就該讓Shu離開了,Mysta心想。對方身上的不確定性讓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同時也害怕著未知的麻煩。
纖長的手指,撫上粗糙但保暖的毛毯,Shu看起來多了一絲的脆弱。Mysta垂眸,沉默了會,又把兩人間的距離拉開。
窗外的道路開始形成積雪,他該拿工具去清理道路,否則明天醒來雪會把門口堵住。回頭看了眼仍然背對著自己的人,Mysta決定在室內再待一會,他拿出堆疊於木櫃另一側的線球,用著生疏的手法編織。
針頭笨拙地勾著線頭,就算只是一個結,也花費了不少時間。柴火燃燒的聲響被放大,Mysta屏息,忽然發覺外面有著淺淺一層的積雪。總共兩個結的時間,摩擦掌心,快步走向外頭。
Mysta沒注意到,當他推開門時,Shu轉過身注視著他。
木製的簡易鏟子不好施力,Mysta吃力地將雪堆到一旁。皮膚與鏟子的接觸面迅速泛紅,麻癢刺激著感官。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勤勞的人,光是站在雪地就足以讓人退縮。
喘了幾口氣,Mysta看著腳邊的雪,忽然憤怒地踢開,碎雪卡在鞋底。他本來應該在室內,享受著溫暖柴火,在配上有著碎肉的蘑菇湯,一整碗都會是他的。
可能是被憤怒支配,竟然回頭氣沖沖地踢開大門,Shu沒有如他預期躺在一角,而是站在門口,還裹著毛毯。
Mysta扯著嘴角,想說些什麼,但看Shu面無表情,甚至有些無辜的模樣,決定還是繞過他。他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柴火前方,餘光瞥向從門口改為站在窗口邊的人。
看著Shu裹著自己珍藏的毛毯,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看起來並沒有病色。Mysta在心裡開始計較著為什麼要體貼對方,想著想著,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Shu其實也在觀察著Mysta,他感覺到這個人類並不開心,至於為什麼不開心,他不清楚。出於未知的原因,Shu在人類出門後起身跟在後頭,沒有直接看見對方,但敏銳的聽力告訴他,對方正在處理外頭的積雪。
說到雪,Shu不喜歡寒冷的氣候,身上這條破舊的毛毯沒有帶來多少的暖意,還有些怪異的味道,即使不是很明顯。不過,外頭的人類似乎很喜歡這條毛毯,光是這個原因就足以說服Shu不嫌棄這樣物品。
理由似乎有些膚淺。
同樣不喜歡過高溫度的Shu,在看到Mysta搓著手臂試圖溫暖自己的模樣,他走上前把毛毯蓋在對方頭頂。
Mysta移開擋住視線的毛毯,莫名地看著Shu。對方抿著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雖然動作粗魯,卻接著安撫似的拍著自己頭頂。
「你在做什麼?」微歪著頭詢問,拍著腦袋的手掌像是機器運作,僵硬的重複動作。Mysta感到困惑,他能感覺對善意,儘管不太溫柔也不太明顯。
Shu皺著眉,似乎對於安撫Mysta的動作不滿意。他調整著角度和速度,最後是力道,直到對方發出抗議的聲音,Shu才咳嗽一聲,尷尬地收回手。
有時候太過專注於某件事,就無法分神注意到環境變化。
頭髮被揉亂的那方,抱著毛毯不知所措;揉亂頭髮的那方則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方才的行為,只能眼神飄忽不定。
突然,他看到堆放在牆角以及掛在那側牆壁枯萎的編織物,以草莖為基底,參雜了些草屑。或許不是草屑,只是因為放置時間太久而岔出的部分,Shu走上前撿起沾滿灰塵的草圈,轉過身對著呆愣的Mysta比劃。
接著他坐在對於他而言小了點的木椅,把灰塵撥掉後,緩慢解開糾在一起的草莖,隨後用更加堅固的方式綁起。雖然顏色不怎麼漂亮,編織手法卻讓整個草圈看起來精緻許多。
製作小巧的手工藝品其實是Mysta的興趣,即使成品不如預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粗糙,他還是很享受過程。現在過去的失敗品被Shu拿起,且輕易就將編織失誤的地方修正。
Mysta抬眸,因為震驚而眼角上挑,眼神有些發亮,像隻發現獵物的狐狸。Shu與他對視,攤開掌心把編織物遞上前,謹慎的小狐狸抓緊毛毯邊緣,試探地伸出腳。
Shu耐心地舉著手,看著Mysta緩緩靠近,從火爐旁拖著毛毯,不小心沾到了一點灰燼。
像隻剛從洞穴爬出的狐狸,Shu心想。
手中的草圈被拿走,眼前的人可以說是小心翼翼捧著陳舊的草圈,Shu無法理解為什麼對方會把看不出任何優點的物品視為珍寶般的存在,但他能感覺到雀躍的情緒。
Mysta研究著手中的草圈,細細撫摸每一條交織的紋路,彷彿這樣就能得到該如何編織的手藝。他知道自己的手並不巧,也相信只要透過努力就能改變這件事,但他不想被別人發現。
像是不可告人的祕密,如同那窩兔子,他幻想著某天可以給兔崽們戴上親手編織的草圈。或許會被當作食物吃掉,但不要緊,兔崽們會因為得到禮物而感到高興。
一個禮物。
Mysta忽然意識到他手中的草圈,或許是Shu贈與他的禮物。他有些羞澀,畢竟先前只想著該如何把對方趕出門,現在,可能自己會允許他多住幾天,或者是幾個月,如果對方想要留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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