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續脈動-4 (Shusta)

 ※Shu/Mysta(左右有意義)

※重寫先前寫過的龍x人篇，加入更詳細的過程

※預祝大家新年快樂

※OOC都是我的錯

「Shu！」Mysta踏著輕快的步伐，在約莫隔著一人的距離停住腳步。Shu沒有回過頭，但他莫名感覺對方正在聽，從未與人說過的邀約隨之而出：「晚上要不要去看星星？」

 

觀賞星空是Mysta少數的興趣，除了星體本身的美麗外，夜空不會因人而異。

 

Shu沉默著，在以為要被拒絕時，輕點了下頭。Mysta顯然很高興，甚至還小聲哼起了歌。蘑菇湯只做了一人份，他愉悅地刷洗鐵鍋，隨後跟著Shu一起坐在火堆旁。

注意到身邊傻樂著啃食看起來同樣不怎麼美味的麵包的人，Shu無奈地嘆氣，把剩下半碗的湯推過去。毫不意外看見對方歪頭盯著自己的模樣，真是愚笨卻又提不起勁生氣。

 

「吃飽了。」眼見Shu一副要浪費掉蘑菇湯的表情，趕緊接過手。把麵包撥碎與湯混合，湯汁被吸附讓餐點好吃許多，即便碎肉已經所剩不多，仍然不影響這種像是意外得到食物的驚喜感。

 

Mysta以比往常還要快的速度用餐，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在屋內搬出一些Shu無法理解收納在何處的棉布。用著簡易的縫紉方式將不同花色的棉布拼湊，動作雖然看著笨拙，縫線卻意外漂亮。

 

完成後，在Shu眼中Mysta一蹦一跳地湊過來，沒有算好距離因此棉布幾乎是蓋在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愉悅從對方口中透露：「晚上我們可以枕著這條呃……棉毯？」不同以往所露出的表情，Shu都不忍告訴他以單薄的衣物躺在雪地不是好提議。

 

發現Shu直直盯著自己，Mysta忽然意識到似乎有點太過亢奮，且說不定這些陳舊的棉布會被認為不乾淨。「啊……我幾乎沒有使用過它們，是洗乾淨後收起來的，如果你介意的話。」話尚未說完，忽然湧起難過的情緒，不確定是來自於何處。

 

「不介意，你能借我一下嗎？」Shu打斷Mysta，還未等對方動作便主動上前拿過。棉布雖然邊緣有些發白，但很乾淨，花色間彼此不突兀。他伸手撫摸每一處縫線，同時施法讓棉布具有保暖的效果，因為外觀沒有任何改變，另外一人只當作自己在檢查布料而已。

 

Shu瞥了眼明顯想要得到評語的人，抿了下唇，最後還是拍了兩下Mysta的頭頂：「很乾淨的花色，晚上記得多穿一件衣服。」即便他知道多那一件布料根本無法起到阻擋寒風的作用。

 

夜幕降臨，Mysta率先打開門，手上拿著裝有幾瓶罐子的木籃。基於每天的食物基本上大同小異，Shu猜測那是他最喜歡的果醬。稍稍有點訝異，Shu知道Mysta有多喜歡那種果醬，當作類似於出遊所攜帶的「多餘糧食」。

 

瓶子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Mysta絲毫不在意，只是走在前頭。積雪使得他難以行走，一腳深一腳淺，在他第三次要往前撲時，Shu上前牽住他的手。

 

Mysta猛然回過頭，低頭看向來者握住的地方，又抬起頭看把頭撇向另一邊的人。在Shu的帶領下，他沒有再次摔倒，一步一步穩穩地踩在雪地。並不是非常親密的握法，其實也就Shu握住他的手腕而已。

 

隔著布料隱隱傳來的溫度，Mysta知道這是他的錯覺，Shu體溫總感覺比自己低。心跳好像有點快，不知道對方是否會藉由脈搏感受到，如果會的話也太讓人害臊了。想到這裡，Mysta抽了幾回手，沒能成功抽回，還得到一個類似於「閉嘴」的眼神。

 

兩人走了一會，Mysta終於忍不住開口：「是另一條小路才對……」聞言，Shu立刻停住腳步，仍舊沒有回頭，轉為往正確的道路走去。Mysta正納悶對方看起來怎麼有些生氣，就看見明顯泛紅的耳尖。

 

啊，原來是害羞了嗎。

 

忽然覺得彼此的距離拉近，在他眼中，Shu一直是無法用平凡形容的人，儘管他們認識不久，但對方的舉手投足都透露著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有幾次的安撫動作，看起來像是禮貌性的，在Mysta的想像中Shu一直都是出於「不得不」的狀態。

 

否則為什麼需要安撫自己呢？不論是糧食、住所，Mysta相信Shu最終都能找到解決辦法。對他而言，大概人生中出現的意外就是被自己給撿回家，體驗了糟糕的生活經驗。然後因為無法忍受而離開，早該在幾天前就如此，而不是……而不是如同現在艱難地走在雪地裡去看根本不罕見的星空。

 

Mysta慢下腳步，感受到動作的遲疑Shu終於回過頭正眼看向低頭沉思的人。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不太明白突如其來的轉變，不善於揣測心思，想到最直接的辦法便是——

 

Shu倏然蹲在Mysta面前，眼角帶紅的人抬眸，眼見對方無聲的催促，只好趴到那看起來與自己相似的背部。掌下抵著的部位意外厚實，Shu穩穩地背著他，甚至走得比剛才來得更快速。

 

「為什麼？」Mysta悶著聲問，他像是不斷地給對方製造麻煩，而為了避免情況變得更糟，只好給予幫助。

 

Shu回過頭，有些困惑地看著Mysta，像是在思考對方所問為何。

 

頸側有著青紫色的痕跡，Mysta分不清那是Shu原先所受的傷，還是新添的凍傷。不再糾結自己是否造成困擾的問題，順從地用側臉貼住透著暖意的衣物。和想像中相似又不相似，Mysta幻想過被父親背起的感覺，Shu當然不會和想像的父親相同，但或許穩健的步伐是共同存在的。

 

居住的地方偏僻，在雪季萬物都在沉睡，自然只有Shu的腳步聲。Mysta默默數著他的步數，偶爾抬起頭確認方向。他的手被對方塞入衣物的夾層，Shu的體溫偏低，衣內的溫度卻不顯得冰冷，而是恰好足以讓人感到溫暖的溫度。

 

呼吸吐出的白霧飄散於空中，Mysta透過霧氣看向Shu隨著動作飄逸的髮絲，忽然有種伸出手捉住它們的衝動。

 

「這裡？」

 

寒冷本該刺骨，Mysta掙扎著跳下Shu的背部。落地時差點往前撲倒，Shu扶住了他，在耳邊說了句：「小心」。

 

有點耳熱。Mysta鬆開Shu的手，大步向前。選了一塊平坦的地方，鋪上先前準備的棉毯，逕自抱膝坐於上頭。

 

雖然是雪季，仰望時依舊能夠看見佈滿夜空的星辰。

 

Mysta緩緩吐出一口白霧，戳著雙手試圖取暖，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夜空。以往的雪季Mysta根本不會出門，就算喜歡觀星，也僅僅待在家中。透過一層不太清晰的玻璃，數著那根本數不清的星體。

 

「……？」Shu感到困惑，在夜晚他的視力會受到阻礙，對於Mysta的狀態更加難以觀察。

 

Shu摸索著附近的障礙物，緩慢地走到Mysta身旁。被施加法術的棉毯此時正源源不斷地供應熱能給坐在上方的人類，對方似乎沒有察覺到且正伸出手對著天空比劃些什麼。

 

瞇起眼仔細看了一會，Shu發現Mysta好像是在確認星座。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Shu大約能猜測出Mysta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但在這個時代，只有貴族能接受正統的教育，他不會因此感到意外。不過能夠準確地描繪出星座，那就有點出乎意料了。

 

「以前……在森林迷失方向的時候，我會試圖從星星的位置推測該往哪裡走。」Mysta用手指比劃了幾個地方，食指和拇指間的空間像是在測量距離。

 

Shu沒有看向Mysta所指的星空，而是專注於眼前消瘦的手指。有股想要握住的衝動，Shu瞳孔收縮，本就受限的能見度彷彿只剩下白皙的指頭。

 

Mysta突然笑了幾聲，回過頭看著對方：「不過通常沒什麼用，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好。」不清楚為什麼自然而然就說出口，這些本該埋藏於心裡的真實想法。「有一窩被我害死的兔子、編不好的草圈，以及治不好的傷口。」手掌張開又握緊，Shu似乎看見了一道猙獰的傷痕。

 

微微瞇起眼，隨後伸出手蓋住傷痕的位置。Shu睜著於黑夜中不甚明顯的眼眸，咬字清晰地說道：「我記得你家的方位。」手掌包覆住另一人的，扶起他的食指引導著指向某一星群。「這顆星比附近的都還耀眼，你只要記住它的位置，沿著它所指的方向，就可以回到家。」

 

Mysta感覺被對方握住的肌膚有種灼燒感，手指交疊並沒有帶來多少暖意，畢竟體溫都偏低，但他無法不注意多出來的溫度。

 

也無法克制自己不在意。

 

或許根本記不清楚Shu所傳授的知識，視線範圍被纖長的睫毛與專注的神情佔據。對方可能發現了自己的分神，輕嘆了一口氣，隱約間Mysta聽見一句「我記得就好。」

 

教導完Mysta，Shu並沒有將手收回，而是將稍微小一點的手握住，觀察著每一處的關節。

 

Mysta發現Shu不時會瞇起眼，像是在努力看清些什麼。

 

看不清楚？

 

這個念頭剛產生Mysta就否認，Shu的表現一直都沒有異處，又或者只是不習慣有過於明顯的行為。Mysta做了幾個嘴型，發現沒有被知覺，便無聲說了幾句話。

 

原本外出的目的逐漸被遺忘，指間交疊，粗糙的、濕冷的觸感與不易領悟的情愫纏繞。

 

突然Mysta打了個冷顫，後頸傳來一陣寒意。

 

稍微側過頭，原來是Shu的另一隻手捏住他的後頸。指腹按壓著僵硬的肌肉，Mysta早已被凍僵的肌膚漸漸地暖和，但他完全不敢放鬆。並不是害怕Shu有可能會傷害他，或許在稍早一點會認為對方想藉此殺害自己，但現在，Mysta僅有既緊張又羞赧的情緒。

 

「別動。」Shu低聲說。他的按壓舒緩了Mysta緊繃的部位，卻也感覺到身旁的人屏住呼吸的動作。指尖傳來酥麻的感覺，Shu從未體驗過，但不排斥，甚至有點好奇。

 

Mysta完全不敢移動，像是被捉住的幼崽。同樣的無助，又充斥著善意。他想自己是不抗拒的，他說服自己能夠沉浸在這樣的溫柔，一方面抗爭著來自於深藏的不安。

 

只有今天。

 

Mysta告訴自己。

最後他閉起眼，微微側身靠近Shu。

 

寬大的衣物露出漂亮的蝴蝶骨，細碎的星光灑落，Shu不禁慢下動作。依照他的個性，現在就可以排除潛在的麻煩，不過依戀著某些的情感對於他而言算是少有的情況。似乎自從成年後，便沒有再次出現過。

 

看起來很好摸，也確實觸感很好的頭髮隨著風騷弄著Shu的鎖骨。Mysta為什麼會收養兔子呢？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還想著向他人分享資源，就連來歷不明的人都敢帶回家救助。

 

真是盲目的善良。

 

通常被Shu視為愚蠢的人是不喜來往的對象，此刻，他卻慶幸著對方的愚昧。像是表面看似蒙了一層厚厚塵埃的寶藏，等著合適的人擦拭，讓它露出原本的光芒，耀眼得任何人都無法握住的……光芒。

 

「Mysta……？」Shu喚著聽起來呼吸沉穩陷入沉睡的對象，不知何時被遮擋的月光阻礙了他的視野。眼見夜深，Shu打算抱起缺少警戒心的人，起身時因為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石塊而踉蹌。

 

Mysta懵懂地睜開眼，馬上發現了看起來像是被絆倒的Shu。先前懷疑對方夜間視力不佳的猜測得到證實，他拍掉衣物殘留的雪，走到Shu前方大著膽子遞出沾有細碎雪塊的掌心。

 

或許是對方認真的表情表現得像是在一場晚宴選擇第一支舞的舞伴，Shu本該覺得丟臉的時刻忽然被化解。無聲的要求使得Shu沒有考慮多久便牽起了Mysta的手，穩健的步伐如Shu來時背著他。

 

不明白為什麼能在鬆軟、不好施力的雪地穩穩走著，一股莫名的意志力支撐起Mysta。好似有種重大的責任交付於己，不同於兔子、草圈、傷疤，而是獨立的、特殊的。

 

Shu的腳步明顯比平常來得慢，Mysta緊緊握住相連的手，彷彿只要抓緊就不會讓對方失去平衡。失去了月光的指引Mysta不得不放慢腳步，但他絲毫不感到恐懼，或許還是有一些，從肌膚透出溫熱。

 

回程兩人沉默著，鞋子與雪的摩擦聲與風聲交錯。

 

「我覺得Shu說錯了一件事……」Mysta倏地開口，Shu看不見對方的表情所以並未出聲。「即使不記得或無法辨認星座位置，我也能夠憑直覺找到家。」Mysta停下腳步，Shu跟著停住，接著順著對方抬頭的方位看去。

 

一棟明亮的木屋。

 

對。

你不必尋找那顆閃爍的星星，因為你本身就是。

 

Mysta鬆開牽著Shu的手，奔向木屋然後點亮了所有的燭火，朝著Shu的方向在路邊一一擺放，形成一條如星河墜落的道路。當然不是足以照亮周遭所有區塊的光亮，卻也足以讓Shu看清Mysta露出微笑的臉龐。